中國故事遠未結束(一) 談談中國經濟的長期增長
中國經濟曾引領全球增長,但近年來中國經濟增長步入新常態(tài),國際社會對中國經濟的長期增長漸趨悲觀。而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中國故事遠未結束,其在未來仍將引領全球經濟增長。
首先,中國經濟的系統(tǒng)性風險在逐步收斂,這些風險集中在腐敗,財政,地產和債務等問題之上。
就反腐問題而言,經過持續(xù)艱苦的努力,黨風政風已為之一清,依法治國日益明晰。對比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前腐敗問題對中國經濟乃至未來中國國家命運的影響,應該說反腐倡廉已取得了決定性的成功,這對奠定未來中國經濟增長也起到決定性作用。
就財政問題而言,盡管當下財政收入增長明顯放緩,但地方債務問題得到了厘清,兩萬億元地方存量債務置換的推進,化解了地方財政的燃眉之急。財稅體制改革推進較快。由于土地出讓收益占地方財政收收入約35%,且基本決定了可用新增財力,而土地市場寒意持續(xù),但畢竟財政風險有所緩解,正走在有條不紊的重建之路。
就地產問題而言,2014年全年地產持續(xù)下行,庫存高企,地產資金鏈條繃緊。2015年4月,地產系統(tǒng)性風險出現了趨于緩解的轉折點。一線城市及周邊的地產回穩(wěn)趨暖,以及涉房融資,尤其是按揭貸款利率的持續(xù)下行,使中國房地產接近軟著陸。
就債務問題而言,在兩年前,炒作中國巨債是很流行的,他們熱衷于只看到中國占GDP大型2倍的債務,但卻忽視中國政府、企業(yè)和居民的資產端至少相當于6-8倍GDP。目前影子銀行體系已重新回表,股市泡沫基本撇除,房地產泡沫漸呈可控,鋼鐵煤炭等過剩產能引致的不良資產充分暴露。當下,人們逐漸既看到中國的債務,也看到了資產、風控和機遇。金融系統(tǒng)性風險在緩緩化解之中。
其次,中國經濟的增長潛力和轉型效果在逐步顯現,這些積極因素體現在潛在增長率、實體經濟和創(chuàng)新能力方面。
就潛在增長率而言,中國有能力在2020年之前維持約7%的經濟增長。決定潛在增長率的是資本形成、人力資源和全要素生產率等。就資本形成而言,中國作為人均GDP僅有歐美1/5的發(fā)展中大國,國內資本積累的有效需求和投資能力仍然旺盛;就人力資源而言,不斷上升的人均受教育年限以及智能機器人的崛起,使中國人口紅利的消失可能更為平緩;就全要素生產率的改善而言,中國余地尤大。
就實體經濟轉型而言,當下中國實體經濟很可能已度過最艱難的時刻。衡量指標為企業(yè)凈利潤率和利潤總額。如果凈利潤率趨穩(wěn),則折射出實體經濟在邊際上不再惡化;如果利潤總額趨穩(wěn),則折射出實體經濟在總量上解除警報。過去6個季度,中國規(guī)模以上企業(yè)主營業(yè)務的稅收凈利潤率已逐步維持在5%以上。進入2015年以來,央企利潤總額不再減少,地方國企呈6%-8%的利潤增長,私營部門的利潤增長更快一些。從工業(yè)投資,增加值,利潤率和利潤總額看,很可能2015年2季度實體經濟已接近低點。
就創(chuàng)新能力而言,中國制造業(yè)的服務化和服務業(yè)的技術化日益明顯,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不斷上升,重大技術創(chuàng)新逐漸呈現由點到面的加速擴散。尤其是以“互聯(lián)網+”為核心的產業(yè),以深圳為典型的區(qū)域,以國防、信息和新能源為代表的行業(yè),開始呈現持續(xù)活力。創(chuàng)新大有成為中國經濟之魂之勢。
再者,中國經濟的新常態(tài),和全球經濟的新平庸并行,中國故事必須放置在新語境中理解。
就全球增長問題而言,次貸危機以來,世界經濟并沒有形成新的可持續(xù)的增長軌跡,各國仍在苦苦掙扎,即便連率先退出量寬的美國經濟,其增長也僅是IMF總裁拉加德所形容的“新平庸期”,新興國家甚至有所動蕩。與此相比,中國經濟在未來五年圍繞在7%的增速,無論從速度和質量上來說,都仍然突出。
就全球化而言,次貸危機以來,國際貿易增長持續(xù)慢于國際經濟增長,投資出現了新興國家向發(fā)達國家凈輸出的逆向流動,全球匯率和大宗商品市場動蕩未休。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在過去兩年內上升13%,中國國際收支順差縮減到GDP的2%,因此可以說,中國經濟增長和轉型,主要是靠內需推動。不僅如此,在美國TPP等努力遭遇挫折的情況下,中國的一帶一路和亞投行等倡議則應者云集。顯示出中國經濟日益成為全球經濟穩(wěn)定的壓艙石。
站在這個時點看中國經濟,其風險漸消,活力漸現,創(chuàng)新有所斬獲,內需潛力尤大。歷史在此轉折,中國經濟日益成為對沖全球經濟動蕩的基石,多姿多彩的中國故事遠未結束。
中國故事遠未結束(二) 談談下半年的中國經濟增長
盡管2015年已過去7個月,盡管上半年經濟增速保持在7%,但人們仍懷疑增速主要拜統(tǒng)計局的努力,同時對第三和四季度的經濟增長持悲觀態(tài)度,這點令人十分驚訝。我們用盡量簡潔的語言,來描述下半年中國經濟。
第一,關于GDP增速,企穩(wěn)回升是大概率事件。我們預期第三和第四季度GDP增速分別為7.2%和7.1%,增速回落到7%以下是一種小概率事件。從工業(yè)看,2月是年內最低點,目前企業(yè)主營業(yè)務稅后凈利潤率已超過5%;同時,除央企之外,地方國企和私營部門的利潤出現增長;顯示全年工業(yè)投資和增加值將溫和復蘇。從投資看,無論工業(yè)投資,還是基建和房地產投資均在未來5個月穩(wěn)定回升。就消費看,年底甚至同比增長可能接近12%。因此目前對下半年中國經濟的悲觀情緒,脫離了數據時序給出的回穩(wěn)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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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關于物價,CPI振蕩走高,PPI略微回暖。這其中需要分析CPI、PPI以及兩者之間的叉口變動。預期第3和4季度CPI同比分別為2.1%和2.8%,年底個別月份CPI可能愈3%。我們對從雞蛋豬肉開始的食品價格的回升周期比較擔心。預期第三和第四季度PPI同比分別為-5.3%和-4.3%,可能要到年底的最后兩個月PPI環(huán)比才能略有改善。就CPI和PPI的叉口看,通常的規(guī)律是如果兩者向上并且叉口縮小,則經濟趨于復蘇,如果雙雙向下且叉口擴大則趨于衰退,現在看下半年CPI和PPI呈溫和向上但叉口未縮小的組合,這顯示下半年中國經濟大致呈弱復蘇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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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關于2016年中國宏觀的可能形態(tài)。目前看2016年GDP增速仍在7%附近,但上半年因翹尾因素較高,CPI同比可能持續(xù)維持在約3%的水平增長沒有明顯改善但通脹上行。下半年增長不減通脹有可能回落。因此未來4個季度,中國經濟處于猶豫搖擺中的弱復蘇的可能性較大。但中國經濟最嚴峻的系統(tǒng)性風險,以及最糟糕的通縮壓力階段,可能在2015年第2和3季度已經逐漸度過。
第四,關于貨幣政策的可能趨勢,需要討論量、價和匯率三因素。就貨幣供應量而言,2015年下半年,貨幣寬松重新以定向寬松為主,而上半年則以降準降息和釋放短期流動性的普遍寬松為主。導致貨幣寬松手段變化的主要因素,是短期實際利率已足夠低,而結售匯逆差則已度過了2014年第四季度和2015年第一季度連續(xù)兩個季度結售匯逆差在1000億美元的最嚴峻時刻。
就貨幣價格而言,目前出現了信用債和利率債收益率雙雙下行的趨勢,但信用債利率下行節(jié)奏快于利率債,我們估計利率長端在年內仍存約25個bp的下行空間。按伯南克的貨幣理論,信用利差和經濟周期呈負相關,因此當下信用利差收縮,顯示投資者的風險偏好有所提高,但仍存較多顧慮,這暗示著系統(tǒng)性風險弱化和經濟弱復蘇的判斷。考慮到第4季度CPI同比接近3%,同時2016年上半年物價也不低,這預示目前債市的火爆很可能在CPI上行至接近3%之前即迅速退潮,估計這一時點大約在10月中旬。
第五,關于人民幣匯率的短期和中期趨勢。過去6個季度,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升值13%,從2005年7月份至今的10年,人民幣兌美元的名義匯率從8.4升至目前的6.2,人民幣名義匯率和實際有效匯率經歷了長周期的上升。2015年8月11日人民幣中間價明顯貶值,致香港1年期NDF跌至接近6.4。
就短期而言,如果美聯(lián)儲加息之后,美元指數在年內的走強是溫和的,即從目前的97逐步走到105以內,則人民幣兌美元的貶值可能也溫和地維持在3%-4%。但目前尚難以判斷在中期內,人民幣兌美元是持續(xù)偏弱還是繼續(xù)堅挺,考慮到這次中間價的調整是中國央行觀察聯(lián)儲加息預期等國際局勢,以及中國外貿和內需等綜合因素等主動做出的,而不是受制于外部壓力,因此中國央行仍然在未來很長時間有靈活調節(jié)匯率的能力。而人民幣匯率的溫和修正,對激勵內需和改善外貿,對改善增長和資產價格,對緩解通縮都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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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關于財政政策。
考慮到中央本級財政赤字約在2%,但很可能地方財政的實際赤字率在約3%-5%。因此,在服務業(yè)加速營改增,在土地出讓收益持續(xù)低迷的背景下,期待中國財政政策持續(xù)發(fā)力的難度很大,除非中央和地方財政赤字能夠直接或者間接地貨幣化。
總結上述討論,中國經濟在下半年弱復蘇,在2016年上半年增速未更強但CPI令人頭疼。應該說中國經濟的系統(tǒng)性風險和通縮風險已經開始收斂,貨幣政策余地明顯大于財政政策。結合流動性充沛,實體經濟回穩(wěn),資產嚴重欠配等因素,火爆債市可能逐步被溫和回暖的股市所替代,而股市則將運行在圍繞主題投資的溫和抬升的箱體之內。
中國故事遠未結束(三) 人民幣匯改是排雷最后一步
人民幣匯改終于落地,中間價改革使得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短期內貶值了接近5%,這顯示,在過去3年,排除中國經濟系統(tǒng)性風險的努力,已進入最后階段,這對中國故事安然再出發(fā)大有裨益。
1.中國巨債風險
2013年討論中國政府和企業(yè)將被中國巨債壓倒,是非常時髦的,當時的主要討論是只糾纏各種廣義債務,完全無視中國政府和企業(yè)的資產端。目前看,中國經濟的綜合債務率,按原財政部副部長、現統(tǒng)計局局長王保安的數據,是相當于GDP的180%,較多研究認為廣義債務率可能在2.5倍GDP。 而如果看資產端,改革開放30多年積累的巨額資產可能相當于8-10個GDP,脫離了中國仍然是全球難得的高儲蓄率的經濟體去討論中國巨債沒有什么價值,也不再時髦。
2.中國影子銀行風險
中國的銀行系統(tǒng)一度為了追求高收益、繞過監(jiān)管、放大杠桿和提高風險容忍度,造就了十分龐大的影子銀行系統(tǒng)。通常估計中國影子銀行系統(tǒng)占GDP的大約25%-50%,但到2014年底,影子銀行系統(tǒng)已重新回表,該風險逐漸收斂。
3.中國房地產泡沫
2014年春節(jié)前后,中國樓市呈斷崖式下跌,樓市即將崩潰的研究報告蜂擁而出。但到目前,中國樓市已出現軟著陸跡象,2015年4月可能已是市場低點。中國房地產仍然需要至少5年的漫長時間去逐步消化存貨,這還需要政府采取理性的態(tài)度對待保障房建設為前提。但總體上,樓市崩潰的可能性顯著收斂,未來3年內也基本排除出臺房產稅的可能性。
4.中國地方債泡沫
經過國家審計署的審計,地方政府債務問題得到廣泛關注,平臺債岌岌可危,土地財政難以為繼,增值稅改革使地方稅收更弱化。但經過地方債務平臺的分類清理,以及2萬億地方存量債務的置換,目前地方債務風險的可控性有所改善。
5.中國產能過剩風險
經過持續(xù)3年的產能去化,高鐵、水泥、有色、煤炭、新能源等一度高危的產業(yè)都在痛苦中加速產能去化。當下中國產能去化已接近尾聲,企業(yè)主營業(yè)務稅后凈利潤率穩(wěn)定在5%,除央企之外的其他企業(yè)利潤總額逐漸增長。2015年2月可能已是中國產能去化的轉折點,以上海、深圳等為代表的區(qū)域經濟創(chuàng)新逐漸顯露蓬勃的活力。
6.中國股市泡沫
場內外的杠桿融資,2014年底以來市場監(jiān)管的意外松弛,使得中國股市迅速膨脹。經過粗暴的清除融資盤和艱難的救市舉措,中國股市的風險明顯收斂。
7.中國金融系統(tǒng)性風險
仍然會有一些人熱衷于討論中國銀行業(yè)擁有龐大而難以消化的不良資產,但至今官方公布的銀行不良率僅為1.5%。我們的情景模擬顯示,未來最悲觀情形下,中國銀行業(yè)的不良率大約在5%-8%,即便沒有外源型融資渠道,銀行業(yè)也有能力逐步消化不良的包袱。
此外,從中國反腐倡廉看,中國行政體系最大的風險已基本排除,很可能未來5年,政府工作的重心都將從反腐倡廉和依法治國向經濟改革轉變。
從中國經濟所面臨的各種系統(tǒng)性風險看,應該說各種風險雷管已經一一排除或大致可控,那么逐漸傾向于高危和市場化程度不足的匯率機制,很可能是最后一個也是最棘手的雷管,而當下的匯改就是這種排雷措施,而不是埋雷。
中國故事遠未結束(四) 人民幣匯率為什么高危?
近年來許多人既看到中國經濟增長緩緩向下,同時也看到人民幣持續(xù)堅挺和國內經濟基本面的偏離,人民幣匯率高估的影響是多方面的。
第一,人民幣匯率和次貸危機以來的全球量寬形成鮮明對比。
人們不難觀察到,2005年,人民幣兌美元8.4,此后持續(xù)升值至這次匯改前,峰值接近6%,累計升值接近30%;如果考慮到人民幣對非美元的升值,則接近50%,對大部分新興經濟體的升值幅度更驚人。在過去6個季度,BIS統(tǒng)計的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升值達17%。
第二,人民幣匯率使產能過剩問題更為突出。
以國際收支占GDP的順差而言,2007年中國達到約10%的峰值,次貸危機之后,中國進一步刺激了產能擴張的同時,出口需求卻遭遇挫折:產品價格優(yōu)勢對韓日可比產品幾乎消失殆盡,質量劣勢卻未根本消除;同時中國的人工成本和土地成本也迅速攀升,導致國際收支順差目前萎縮至GDP的2%以內,這相當于中國經濟艱難轉型時,差不多占GDP 8%的外部需求漸漸消失,甚至連加工貿易的優(yōu)勢都嚴重侵蝕。這么大體量的外需萎縮,很難以激勵內需來有效彌補,這種狀況延續(xù)至今,仍然沒有持續(xù)改善的跡象。外向型發(fā)展戰(zhàn)略實際上處于挫折狀態(tài)。
第三,人民幣匯率也使消費增長出現一定困難。
典型的例子是出境旅游、購物、留學和居住。2014年中國居民出境旅游逾1億人次,直接消費和海淘等間接消費接近2000億美元。也就是說,占據中國消費大約5%的需求不是在境內釋放,而是在境外釋放。中國人海外購物的熱情,可能并不是過于富裕,而是海外買得越多,省得越多。大多數海外消費品和奢侈品的價格都明顯低于中國境內。
第四,人民幣匯率和國內資產價格高企存在一定關聯(lián)。
其中較為典型的特點是近年來內保外貸的不斷膨脹,以美元衡量的境內資產價格較高,刺激了外匯貸款的需求。不僅如此,人民幣和美元等持續(xù)存在的匯差利差,使得部分大型企業(yè)心有旁騖,做起了資金掮客的生意,主要是在離岸市場籌集外幣資金,向中國境內轉移和投放,這種套利套匯規(guī)?峙虏粫陀谇|美元的級別,且甚至沒有做任何風險對沖措施。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
第五,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缺乏足夠的靈活性。
關于改革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尤其是中間價改革,是十八屆三中全面深改的金融改革目標之一。距離上次匯改已10年之久,如果未能有效改革人民幣匯率中間價的形成機制,僅僅再度擴大匯率波動區(qū)間,也仍然難以形成靈活的、市場化的均衡匯率。
因此,無論從排除系統(tǒng)性風險,從長期增長,還是從外向型和內需型均衡發(fā)展的角度看,高估的匯率總是需要逐步緩解的,許多懷疑央行選擇在當下進行匯改的研究者應該意識到,央行采取進一步的匯率市場化措施,本身是中國經濟增長轉型的應有之意。不匯改,解決產能過剩、需求不足、資產泡沫等一系列問題,會受到更多制約,甚至會影響中國經濟中長期持續(xù)增長的能力。
中國故事遠未結束(五) 央行絕非動匯率的菜鳥新手
央行選擇在8月11日進行匯改,不可能是沒有經過充分醞釀和準備的臨時起意。每10年一次大匯改,30多年來多次金融危機,央行對人民幣匯率改革不是菜鳥級選手,而是能文能武。
第一,匯率是大事,改革決策必然有政治局和國務院的頂層設計,然后是央行的全面負責落地和過程監(jiān)管。因此,我們猜測央行這次匯率改革,不僅在國內決策層醞釀充分,并且有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國際協(xié)調。從IMF推遲就人民幣加入SDR的討論看,從過去5個交易日歐元對美元的升值看,從IMF、美聯(lián)儲、國際主流媒體對中國匯率的評價看,都對人民幣匯率市場化改革予以了正面肯定,情緒化的反應幾乎絕跡,倒是全球資本市場和國內研究者的表現變得十分焦慮不安。
第二,匯率不是全球新危機的埋雷點,而是相反。中國央行啟動匯改不可能拉開競爭性貶值的序幕,東亞危機后的人民幣,次貸危機后的人民幣,都是全球匯率體系穩(wěn)定的基石。這次匯改至今,東亞新興經濟體的匯率僅溫和波動1%左右,甚至小于人民幣對美元接近4%的貶值幅度,新興國家貨幣以溫和的匯率波動,投下了對人民幣匯率改革的信任票,這和美聯(lián)儲加息預期明確之后,新興國家匯率的暴跌形成鮮明對比。
第三,從94年、05年的匯率改革,以及多次外部危機來看,央行是調整和穩(wěn)定匯率的老手,而不是菜鳥。關于匯率一次性大貶、階梯式下跌還是溫和調整,這種爭論在中國已存在了近30年。歷史軌跡顯示,中國央行傾向于采取最為溫和的措施。巨額的外匯儲備,應對金融危機的經驗,以國有銀行為主的金融體系,仍然廣泛而有效的資本管制,較為健康的經濟基本面,使得央行有非常強大的自信認為,市場即便出現過度解讀,那么這種市場預期也往往是短視和盲目的;中國央行有能力通過長期穩(wěn)定的政策、調整、引導和形成新的理性市場預期。這次匯改之后,仍然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讓市場最終確定合理的匯率水平。
第四,匯率改革和資本外逃。許多人將匯改和外貿,和資本外逃掛鉤。央行顯然不會不關注跨境資本流動,2014年第4季度和2015年第1季度,中國結售匯出現了每個季度逾1000億美元的逆差,同時海外市場也出現了較為強烈的人民幣貶值預期。新近中國結售匯情況在好轉,新的貶值預期是由于A股動蕩和8.11匯改當天所形成的,相信在不長的時間,這種貶值預期會明顯收斂到十分理性的程度。即便有所意外,中國央行的全球干預能力也不容小覷。
第五,人民幣匯改也會促使相關國家理性謹慎舉措。例如美聯(lián)儲加息的預期在增強,有機構聲稱,美聯(lián)儲加息將使美元指數升至150,原油價格暴跌至30美元。近期歐元匯率和人民幣匯率的表現,可能會使得美聯(lián)儲在加息的節(jié)奏、美元的強弱方面持非常謹慎,盡量克制其負面外溢效應。畢竟美元才是全球金融秩序的關鍵因素,在人民幣匯改之后,全球最后一個采取相對固定匯率制的大國消失。浮動匯率制下,美聯(lián)儲的舉措會更小心翼翼,以維持資產價格,資本流動和匯率合理波動。
戲劇性的是,大約每10年中國經歷一次匯率大改,每次都是開頭難,過程順暢,但愿這次也一樣。央行在匯改方面的控盤能力和市場化意愿,不能輕易低估。
中國故事遠未結束(六) 匯改是延續(xù)中國故事的利好
在這次匯改落地之后,歐美股市出現了下跌,尤其是以中國為主要銷售市場的奢侈品企業(yè),其市值受到較大沖擊。人們竟然認為,匯改意味著中國故事開始終結,中國需求不再強勁,這可能是一種方向性的錯誤判斷,對中國經濟和金融悲觀,顯得十分可笑。
第一,中國經濟中長期增長潛力不變,未來五年增長中樞圍繞在7%。由于困擾中國經濟運行的各種系統(tǒng)性風險的逐漸緩解,中國經濟將在深化改革、釋放市場活力、加速對外開放等方面取得更大的進展。中國不是日本,日本在80年代中期人均GDP已超過1萬美元,而中國還需要繼續(xù)努力5年之久,這還沒有考慮30年來美元幣值的不可比性。中國當下仍是僅達到歐美發(fā)達國家人均GDP約1/7的發(fā)展中國家,仍然是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
第二,匯率改革有助于人民幣國際化。首先,利率匯率更便宜的人民幣,對絲路沿線國家籌集人民幣資金而言,可大大節(jié)約資金成本。其次,人民幣匯率市場化,也給中國圍繞人民幣和其他貨幣的外匯衍生品交易的繁榮,提供了條件。再者,人民幣可能會日益采取和外幣雙邊直接報價和直接掛牌的方式,不再需要借助美元等進行匯率套算,這對離岸人民幣使用方而言,既便利又便宜。
第三,匯率改革可能使中國外貿的引擎有所改善,同時也對緩解中國目前的通縮狀況有溫和貢獻。我們預計在2015年上半年,中國實體經濟最糟糕的時刻,以及通縮最嚴峻的時刻均已經過去;2016年下半年,中國經濟有望迎來長期增長的明顯轉折點。
第四,貿然過度使用外債套利的企業(yè)可能受損。我們非常粗略地估計,中國銀行業(yè)的外債大約在3000億美元,中國企業(yè)的外債大約在接近4000億美元,匯改使它們可能承受了以本幣計算逾2000億人民幣的額外財務負擔。能源、礦石、農產品、鋼鐵和房地產的央企,往往習慣于通過財務公司境外融資,這次受到的影響相對大一些。但中國企業(yè)總體上是本幣負債型企業(yè),人民幣信貸就高達89萬億美元,總體上匯改的受益者遠遠多于受損者。
第五,對中國資本市場中長期影響正面,短期可能過度反應。對中國股市和債市而言,從中長期看,當然是非常有利的正面推動;短期而言,可能會使股市過度反應一些,債市的火爆延續(xù)得略長一些。但如果股市過度解讀了匯改的沖擊而明顯下挫,則這種錯跌的糾錯也必迅速發(fā)生。債市股市因此更為樂觀,而不是相反。
第六,經過這次匯改,央行將參考上日收市價,參考開市之前主要銀行的做市報價,參考外匯市場供求的綜合因素,來最終確定中間價,因此中間價并不完全等同于上日收盤價。同時中間價改革也使得進一步放寬匯率波動區(qū)間顯得必要性和意義不大。但外匯衍生品市場將因人民幣對主要貨幣波動率的上升而更為活躍,也可能使得離岸人民幣的債券市場獲得發(fā)展良機。
由匯率的歷史、現實、困境、突破和未來觀察,中國故事遠未結束。經過匯改,中國經濟大致排除了所有系統(tǒng)性風險,為新一輪深化改革和經濟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使得大國之間的政治協(xié)調更務實有效。世界經濟不會二次探底和衰退,中國故事仍將演繹,未來美國、中國和歐洲對全球事務的決定性意義日益明顯。
世界仍由美國主導,但不由其為所欲為;世界有中美國的因素,但是世界看起來更像一個精彩的ACE。 來源:宏觀經濟評論 作者: 鐘偉,北京師范大學教授,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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